摘要 5月20日對漢能薄膜發電這家全球市值最高的光伏產業公司而言是個絕對不尋常的日子,就在這一天,漢能股價在香港證交所暴跌47%,幾乎被腰斬一半,并創下了短短24分鐘里“飛走”190億美...
5月20日對漢能薄膜發電這家全球市值最高的光伏產業公司而言是個絕對不尋常的日子,就在這一天,漢能股價在香港證交所暴跌47%,幾乎被腰斬一半,并創下了短短24分鐘里“飛走”190億美元的“壯舉”。一些分析師認為,漢能在股市上的離奇表現表明中國光伏產業跌入嚴冬,因為就在漢能市值香港大“縮水”的同時,另一家實際上更出名的中國光伏上市公司——英利綠色能源也在萬里之外的美國股市上做出了如出一轍的“高臺跳水”動作,當地時間5月19日,英利股價單日暴跌37%,如果算上時差,和漢能基本算“雙人跳”。
坦率地說,中國光伏產業的確存在許多嚴重的問題。
中國自“十一五”將光伏產業納入國務院《關于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決定》中“我國未來發展的戰略性新興產業重要領域”起,光伏產業獲得扶持,并高速增長,自2007年起,光伏設備產量持續位居世界第一,當年太陽能電池總產量達全球總產量57.3%,2010年太陽能電池產量突破10GW,2012年達到20.50436GW。
由于在推動光伏產業發展過程中出現了重光伏設備產能、鼓勵出口創匯和輕國內應用的偏差,導致光伏產業對國際市場的依賴程度過深,據統計,在2011年中國光伏“黃金年”,中國每年光伏產品、設備,出口比率高達90%以上,而由于政策鼓勵措施的差異,全球光伏技術普及應用并不平衡,歐盟光伏裝機容量占全球70%,美國約占近10%,中國光伏產品出口也嚴重依賴上述兩個市場,在2012年底美國對中國光伏產品實施“雙反”前,中國光伏產品出口六成針對歐盟,約3成多針對北美,而中國光伏產品在歐盟的市場占有率,達70-80%。
在這種情況下,一方面歐美各國難以容忍中國光伏產業的擴張,謀求使用關稅壁壘加以限制,另一方面,中國光伏產業對出口市場(尤其歐美市場)的畸形依賴,和國內裝機并網長期受政策限制而發展緩慢,導致內需不振,一旦歐美市場實行“雙反”報復,后果就十分嚴重。
美國是率先對中國光伏產業舉起“雙反”之刀的。2011年10月,光伏企業Solar World(德國企業)率先向美國商務部提出對中國輸美光伏產品實施“雙反”的要求,當年11月商務部立案調查,2012年3月和5月,反補貼、反傾銷初裁出爐,前者為2.9%-4.73%,后者為31.14%-249.96%;10月,商務部終裁,反補貼稅率14.78-15.97%,反傾銷稅率18.32%-249.96%;11月7日,ITC6名委員全票通過商務部終裁批準;11月30日,商務部簽發“雙反”制裁令,制裁正式生效,此舉幾乎導致中國光伏設備、產品完全退出美國市場,名噪一時的中國光伏企業——天合光能、尚德電力就此一蹶不振。
歐盟則自2012年9月起對中國出口光伏產品發起“雙反”調查,盡管2013年8月雙反在激烈貿易戰后達成妥協,中國接受每年7GW組件配額和0.56歐元/瓦最低限價,歐盟則對配額、限價內的中國輸歐光伏產品不實施“雙反”措施。盡管如此,由于歐洲經濟復蘇緩慢,對能源“不綠色”的擔憂讓位于成本壓力,這個原本占全球裝機市場規模70%、中國光伏組件出口全球市場份額80%的頭號市場近年來一直欲振乏力。
中國光伏產業本身存在起步晚、核心技術和市場定價權受制于人,以及“兩頭在外”等先天不足,具體說,就是產業規模雖然很大,但過度集中在組件、電池來料加工領域,上游的關鍵——精密設備、高純度硅料需要從境外輸入,下游的關鍵——市場需求同樣要看歐洲和美國的眼色。由于“兩頭在外”,一方面技術、原材料和設備成本難以壓縮,另一方面中國光伏組件又不得不靠價格戰鞏固海外市場,如此一來就不得不將寶一味壓在資金持續注入和壓縮勞動力成本上,導致原本就屬長線項目的光伏產業在中國自2005年步入發展快車道后一直難以實現財務健康化,直到2010-2011年各主要光伏巨頭的財政數據才逐漸好看起來,但緊接著就接連遭遇外困(前已述及)和內憂(中國經濟放緩、勞動力成本增加導致資金鏈出現問題,勞動力低成本也難維持),尚德、英利接二連三出現的經營困境,即與此有關。
自“十二五”以來,中國相繼推出一系列促進光伏產業內需的措施,包括將“十二五”光伏裝機量規劃從最初的5GW多次上調至1.5GW,自2011年其設置《多晶硅行業準入條件》,以及自去年10月起鼓勵大型光伏電站基地建設并鼓勵創新光伏電站金融產品和服務,希望從控制無序低效產能、提高核心技術占比、減少對“兩頭在外”依賴和促進國內需求等多渠道入手,使國內光伏產業的大整合、大洗牌良性化。
從目前情況看,中國內需市場的容量擴張較預期要快得多,2010年在全球光伏累計裝機占比僅2.01%,但近年來新增裝機容量高居世界第一,在全球新增裝機容量中占到1/4至1/3,僅今年一季度就實現新增光伏發電并網裝機容量5GW,幾乎相當于法國全部光伏發電量,預計2015年全年中國將新增光伏發電量11GW左右。
不僅如此,光伏產業國產化率也大幅提高至八成左右,“兩頭在外”的被動格局有所改變,于此同時,一些新老光伏企業也正努力拓展新興市場。目前中國光伏總裝機容量已突破33GW,政府目標至2020年達到100GW。
但毋庸諱言,光伏發電仍存在成本高、見效慢等弱點,不但對傳統火電、水電、核電無競爭優勢,甚至在綠色新興能源中也是“高價貨”,中國當前正處于經濟增速放緩的“新常態”,在包括能源在內的各環節都更加講究效益和追求低成本,而對光伏并網、光伏能源應用環節的補貼、政策傾斜則仍不足以填平前述“大坑”,這不僅造成中國光伏產業“洗牌”過頻過快,也讓相當一部分光伏企業、尤其老牌“大而不強”的光伏企業資金鏈緊張、效益不高等問題在短時間內難以解決。以英利、天合、晶澳、賽維等老牌企業而言,2005-2009年一直處于“填坑”即努力實現凈利潤為正值過程中,2010年幾乎同時步入黃金期,但次年便“一夜回到解放前”,近幾年情況逐漸好轉,負利潤開始縮小(有的已扭虧為盈),但離理想狀態仍有差距,此次英利股價的暴跌始于英利自身證券備案文件中對自己財務狀況的質疑,這一方面表明中國光伏產業、企業“病去如抽絲”、隱憂猶在,另一方面也表明相關企業在經歷一番風雨后變得漸趨規范、穩健,目前一批新興光伏企業正在崛起,且紛紛將產業結構由原來單純注重組件、電池,向自主發電的下游傾斜。
然而漢能的問題似乎和整個中國光伏產業的冷暖關系不大——如果說它們都遭遇“冬天”,那么漢能所遭遇的似乎是另一個冬天。
事實上在此次大跳水之前,漢能曾是逆市而上的光伏和股市大熱,在過去一年里,漢能薄膜的股價暴漲到原先的5倍多,總市值一度高達387億美元,是美國第一大光伏企業First Solar Inc總市值的7倍,漢能掌門人李河君則離奇地快速超越馬云,在不久前成為胡潤百富榜新的中國首富。
但自去年起,“漢能神話”就不斷遭受各方審視、質疑:漢能炒作的主題是與眾不同的“薄膜光伏發電”、“移動光伏發電”,聲稱漢能的“獨門絕技”——分布式薄膜發電技術將令幾乎所有大小常見物體成為“會走的光伏電站”,從而大大提高光伏發電效率,降低光伏發電成本。然而這個看似令人激動的“獨門絕技”從一開始就飽受懷疑,許多分析家指出,這項技術從“純技術”角度似乎并沒有問題,但成本一直遠在傳統的多晶硅技術之上,漢能薄膜的“蛋糕”看似很大,但逾六成營收來自母公司漢能控股,后者則廣泛涉足各種與光伏產業關系不大、甚至毫無關系的領域,這自然令其主業盈利模式、前景飽受質疑,而漢能自身面對這些質疑,卻一直閃爍其詞,吞吞吐吐,半遮半掩,自然令這種懷疑被不斷放大,此次暴跌前,“江湖”上便悄然流傳著據稱來自歐洲的做空報告,而一些尖銳的分析師甚至公開表示對漢能的“造神模式”感到困惑,如彭博新能源金融首席光伏產業分析師查斯(Jenny Chase)就表示,漢能的“獨門技術”其實“大部分得不到證實”。
然而漢能在不確定的迷霧和一片質疑中繼續滾著它的股市“大雪球”,其掌門人李河君也一如既往繼續吹出一個又一個色彩斑斕、即吹即飛的肥皂泡,并對各種質疑閃轉騰挪——直到5.20大崩盤這一天。在這一天里,不僅漢能股價被腰斬,而且一直口若懸河的李河君也莫名其妙地未出席當天召開的漢能薄膜股東年會,作為公司創始人、董事會主席,這當然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
盡管漢能薄膜及其母公司漢能控股還在不斷“澄清”,但“移動光伏發電”的盈利模式卻仍是一筆糊涂賬,它到底賺錢與否、怎么賺、賺了誰的錢依舊語焉不詳,而江湖傳言還在飛——市場傳聞,5.20前做空的“大鱷”中,就赫然包括李河君本人在內。
即便一路看空中國光伏產業的許多分析師也坦承,看似“雙人跳”,漢能和英利并非一碼事,如果說英利盈利狀況和股價的表現,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國光伏產業“洗牌”的真實狀況和前景走勢,那么從發電原理到盈利模式,從融資到造勢都“別具一格”的漢能,則完全是自身“小氣候”的反映。換言之,盡管可能都遇到了冬天,但漢能的冬天和中國光伏產業的冬天,卻并不是同一回事。